近些年來，“中國崩潰論”和“中國威脅論”一起作為西方對華話語中的高頻詞交替出現(xiàn)。其邏輯在于西方霸權國家認為中國對其全球霸權地位構成“威脅”，如果這一“威脅”持續(xù)存在，那么西方霸權國家便“希望”中國早日“崩潰”。所以，與其將西方霸權國家炮制的“中國崩潰論”視為一種對事實的誤判，不如將其視為一種與事實無關的主觀意愿表達。

近期，外交部發(fā)言人針對西方再次唱響的“中國崩潰論”，擺事實講道理，指出“中國經(jīng)濟沒有崩潰，反倒是‘中國崩潰論’屢屢崩潰”。新華社記者也撰文分析道：這仍是過去幾十年來多次出現(xiàn)并最終被事實反復打臉的所謂“中國崩潰論”鬧劇的延續(xù)，中國經(jīng)濟發(fā)展的進程必定讓“中國經(jīng)濟崩潰論”再度“崩潰”。一些對歷史和當下的事實有著客觀認知的國際人士也意識到：鼓噪“中國崩潰論”只會被現(xiàn)實打臉。

然而，我們也應注意到，雖然“中國崩潰論”早已多次崩潰，但又總是再度“厚著臉皮”沉渣泛起，甚至毫無新意，居然每次還能引起國際輿論風波，引起我方高度關注。這種過程性現(xiàn)象值得我們在更高維度和更深層次上進行思考：“如何才能使得‘中國崩潰論’最后一次崩潰？”我們不應只滿足于“中國崩潰論”的反復崩潰，而應使其從“存在”永遠地退居“曾經(jīng)存在”。

對上述過程性現(xiàn)象的一種理論解釋是，西方霸權國家將“中國崩潰論”作為一種意識形態(tài)攻擊工具，一方面擾亂中國國內的思想場域，另一方面對中國與其他國家的關系產(chǎn)生負面影響。不斷拋出“中國崩潰論”是一種類似“上兵伐謀”的策略，是服務于西方對社會主義中國的和平演變戰(zhàn)略的。認識到“中國崩潰論”是西方霸權國家的一種意識形態(tài)理論工具，已能夠幫助我們在認知心態(tài)上達到“平視”西方霸權的階段。只要能夠做到“我自巋然不動”，西方霸權的“中國崩潰論”就不能通過“干擾國內信心”的機制促成“預期的自我實現(xiàn)”。

然而，依照同樣的邏輯，在西方霸權國家還具有與中國進行對抗的意愿和能力的情況下，如果我們僅從事實，尤其是從經(jīng)濟發(fā)展事實出發(fā)，去回擊“中國崩潰論”的理論造謠，是難以從根本上避免下一輪的“中國崩潰論”的。更可能發(fā)生的情況是，我們需要反復應對“中國崩潰論”和“中國威脅論”的交替攻擊，這無疑會分散我們聚精會神搞建設的注意力，消耗我們一心一意謀發(fā)展的精神能量。那么，我們能否對“中國崩潰論”實現(xiàn)釜底抽薪式的思想反擊？為此，我們需要看透西方“中國崩潰論”的意識起源。

在第一層次，“中國崩潰論”起源于西方的霸權意識?；仡櫢母镩_放以來的中美關系的變化歷史，我們發(fā)現(xiàn)在中美經(jīng)濟合作的蜜月期，西方霸權炮制的流行觀點是“中美夫妻論”，這雖然在表面上與“中國崩潰論”“中國威脅論”截然不同，但都以西方霸權意識為思維底層。簡言之，西方霸權以自我為世界的中心，如果他國滿足其利益需求，就以“夫妻論”對他國進行理論迷惑，如果他國不滿足其利益需求，就對他國進行污名化，甚至直接實施實質性的戰(zhàn)略打壓。我們看到，西方的霸權意識是很狹隘的。

在第二層次，起源于沉重的崩潰史記憶。歐洲自羅馬崩潰后，就長期處于內部分裂的狀態(tài)，再未復現(xiàn)大一統(tǒng)局面。內部分裂的西方文明長期處于對羅馬榮光的追思懷念和對羅馬崩潰的痛苦回味中。長期的內部分裂又和極易形變的字母文字交互作用，使視野意識不斷狹域化，繼而對異己的文明產(chǎn)生更強的排斥性，構型了修昔底德陷阱式的思維。雖然西方文明通過殖民在北美大陸復刻自身，在一定形式上實現(xiàn)了羅馬的再現(xiàn)，然而美國的建國史就同時是土著文明的崩潰史。西方文明始終存在于“崩潰”的陰影下，盛行“末日”情節(jié)，不能想象出如何在不使他者崩潰的情況下保持自身的不崩潰。西方霸權的狹隘性出自于對崩潰的本能恐懼。

所以，雖然鼓吹的是“中國崩潰論”，實際上擔憂的是“美國崩潰”。預言到蘇聯(lián)解體的西方著名國際關系學者加爾通教授就曾出版著作《美帝國的崩潰》，反映了西方霸權的自我意識。所謂“中國崩潰論”實為西方霸權的主體性崩潰意識的對外投射。對比而言，自炎黃伊始，雖歷經(jīng)多次改朝換代，但中國始終能復歸統(tǒng)一。中國作為一種文明形態(tài)，從未經(jīng)歷過羅馬式的不可逆的崩潰，我們沒有主體性文明傾覆式毀滅的歷史記憶。

按理說，既然我們沒有經(jīng)歷過真正的文明崩潰史，我們本不會對“崩潰”一詞有強烈的情感反應。但近代以來，中國文明遭遇自信危機，西方文明得以在中國土壤扎根，也在我們的意識中植入了“崩潰”概念元素，我們在對自身的歷史敘述中甚至使用了“崩潰邊緣”這樣的語詞。這就為西方的“中國崩潰論”提供了內部的意識接口。甚至在言說“中國崩潰論”的“崩潰”時，我們也在一定意義上不自覺地掉入西方話語陷阱。這就提示我們用西方話語反駁西方話語，并不是最優(yōu)話語選擇。

作者系北京大學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院研究員、博士生導師，中國政治經(jīng)濟學會理事

來源：南方日報

作者：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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