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云一粒米，實則須彌山

——讀程湛馨系列長篇小說《家的變遷》（第二部）有感

作者>>河北作家協(xié)會會員：李賀文

金秋時節(jié)，銀菊傲放，在紫金山門的花壇前，文友程湛馨把他即將出版的小說《家的變遷》（第二部）的打印稿交給我，也把一顆心交給了我。

晚飯后，坐在書房開始閱讀，讀著讀著，竟一發(fā)而不可收，待到讀完最后一頁，已是凌晨三點多了。這一夜，心緒與文字跌宕起伏，情感同作者悲歡與俱！真的是累了眼，怡了心。

撫摸著封面《家的變遷》那遒勁有力的鋼筆字，掩卷而思，我深深感悟到作者的謙卑：自云一粒米，實則須彌山。

小處著筆，由一斑而見全豹

小說以家庭的衍變和主人公郝占仁的人生軌跡為脈絡(luò)，由一場車禍切入，揭示了社會各階層人物各自不同的內(nèi)心世界，展示了人們高卑有別的精神境界，歌頌了真、善、美，抨擊了假、丑、惡，弘揚了人間真情大愛，倡導(dǎo)了社會正能量，是一部現(xiàn)實主義的力作。

家是最小的國，國是最大的家。小說著眼于家庭變遷，輻射的則是社會的方方面面，涉及的人物從普通百姓到交警、檢察官、律師、公務(wù)員等，揭示出社會各方人士的正、邪、義、痞，揭示了反腐倡廉工作的任重道遠。

作者從身邊之事寫起，延伸至社會的各個層面，摹寫現(xiàn)狀、針砭時弊的勇氣可嘉。三百篇，頌不如雅，雅不如風，何也？根本原因在于風的現(xiàn)實屬性，勞人、思婦、戍卒之辭無無病呻吟之語，情從胸中出，帶著血，帶著熱，往往直抵人心！

小說由小處著筆，窺一斑而見全豹。這種小中見大的寫法，往往令讀者由感而覺，由覺而悟，將小說情節(jié)與現(xiàn)實生活聯(lián)系起來思考，從而見人見智，收到意想不到的藝術(shù)效果。

巧妙留白，于無字處盡顯風流

《家的變遷》（第二部）留給人的深刻印象還在于它的留白藝術(shù)。世間的一切喜怒哀樂都離不開一個“情”字，大千世界中，渺小而又脆弱的人終其一生，無不在七情六欲的紅塵中浮浮沉沉。作者抒情，不像當下許多美女作家那樣哭哭啼啼，哀哀怨怨，絮絮叨叨，而是直抒胸臆，開門見山，尤其是在情感表達濃烈之時，竟一反常態(tài)，采取留白的藝術(shù)形式，給讀者設(shè)置一個廣闊的再創(chuàng)造的空間。

比如第二十四節(jié)，在岳母車禍去世一個多月后的一天晚上，“李俠本人心情也好多了”，面色漸趨紅潤，眼神也不再哀怨、悲傷、凝滯。二人便去理發(fā)店理發(fā)。理完發(fā)，“郝占仁、李俠夫妻二人走出三木美發(fā)店的門，不由自主地牽著手往家走……”這里，夫妻二人默默地牽著手走……給讀者留下了深邃的思考與想象的空間。于李俠而言，突然失去母親的凄苦，料理母親后事的痛楚，解決車禍問題的曲折……等等，無時不折磨著她；對郝占仁來說，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岳父一家眾子女的調(diào)節(jié)難度，對妻子的擔憂，對肇事方的無奈……等等，無刻不糾纏著他，這一股腦的事情壓得二人苦不堪言。但這里，作者什么都沒寫，不僅事沒寫，而且情也沒抒，只給我們留下了一對背影，其余的統(tǒng)統(tǒng)都留給了讀者，讓讀者自己去思索，去填補……

讀到這里，我被震撼了……腦海中仿佛浮現(xiàn)出二人牽著手漸行漸遠的背影，禁不住淚流滿面。這無言的牽手便是對妻子至深的撫慰，這樣樸實的愛，亦素亦美，不語情深！

此時無聲勝有聲！

再如，第二十五節(jié)里，當岳父把楊各莊七十歲的老太太領(lǐng)回家時，一家人炸鍋了。面對小舅子、小姨子的發(fā)難，看著無助的老岳父、又瞥了一眼落寞的老太太，郝占仁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無奈之下，“看看岳父、老太太、妻叔，左手捂著半邊臉，表情凄苦地說：‘我牙忒疼，我去醫(yī)院看牙了，你們先嘮著?！?/p>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這處留白，作者給下文留下了回旋的余地，讀者留下了思考的空間。讓讀者自己去分析、評判老人這段黃昏戀以及子女們拼命反對的對與錯、是與非……

古人云，文章令人驚不如令人喜，令人喜不如令人思。一部好的作品，不是教給讀者多少知識，而是讓讀者透過作品去發(fā)現(xiàn)隱藏在文字背后的東西！

自古文章寫景易，言情難。《家的變遷》一書，作者巧妙利用留白的藝術(shù)形式，于無字句處，盡顯風流。

語言質(zhì)樸，大雅之作不雕也

前人曰：夫文，情之精者也，詩詞文章皆以儉靜為本?！都业淖冞w》（第二部）一書，語言質(zhì)樸，文字簡潔，如秋水潺潺，波瀾不驚，具有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

在第七節(jié)，為安慰剛剛失去老伴兒的岳父，郝占仁陪著岳父住，夜晚，聽著岳父淅瀝淅瀝的哭泣聲，他“攥著岳父的手，緊一下，松一下，不斷地重復(fù)著‘松’、‘緊’，傳遞給七十二歲的老岳父一份體恤、一份關(guān)愛、一份安慰?！边@里，郝占仁竭盡全力地照顧著這位孤獨無奈的“老小孩兒”，尤其是予以精神上的鼓勵。又如第二十七節(jié)，寫到岳父李春雨聽說老伴兒的賠款子女們?nèi)巳擞蟹輧骸捌椒帧睍r，“李春雨忽然手在哆嗦、嘴唇在哆嗦，兩行淚水像溪流一樣流過兩腮，緊緊地攥住郝占仁的手。”這兩節(jié)文字沒有花里胡哨的描寫、煽情，而僅僅只是恰到好處，以平白樸實的描述表露出一種真摯的翁婿之情、淳樸的人間至愛！

這些文字，深邃而性靈，對表現(xiàn)人物形象，四兩撥千斤。

又如小說中多處描述郝占仁與文學(xué)老友劉光輝的聊天，從反腐聊到海城文學(xué)的發(fā)展，從作協(xié)主席的人選聊到海城文學(xué)藝術(shù)的未來，或直白，或幽默，推心置腹，無話不說，但不論是描寫還是敘述，語言都樸實無華，生機勃發(fā)，讓讀者感受到特有的親切與溫暖。

文字是天地的孩子，承載著自然的信息；文字又是情感的結(jié)晶，非有一種芬芳悱惻的情懷，便不能潺潺流淌于筆端。有性靈，則為忠孝節(jié)義，俱有生氣；無性靈，雖詠閨房兒女，亦少風情！

縱觀全書，可以看出質(zhì)樸語言的超凡之美，自古為文，濃不勝淡，正所謂大雅之作不雕也！《家的變遷》（第二部）一書便是力證！

大作品需要大智慧、大識見、大胸懷。

世事如棋，人不過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冥冥之中或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左右著你的進退行止。主人公是個60后，幼時的饑餓磨練了他的堅韌與頑強，中國人民解放軍這座大熔爐又鑄造了他的果敢與剛毅。轉(zhuǎn)業(yè)地方后，雖然仕途不順，好在廟堂之外還有江湖，工作之外，還有文學(xué)。郝占仁苦而不言，癡情不改，遨游于文學(xué)之海，遣詞拈句，自為君王。人生低谷時，他以文字為酒撫慰靈魂深處的孤獨與落寞；用文字作藥，醫(yī)治紅塵賜予的疼痛和創(chuàng)傷；創(chuàng)作取得成績時，則把酒高歌：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長篇小說《家的變遷》（一、二部）以及《萬里長城見證》等作品。湛馨性格倔強，寧俯首于花鳥，不折腰于縉紳。通過閱讀其作品，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書中的許多深刻哲理，都是由傷口說出來的。那些章節(jié)，咀嚼再三，令人口舌生津，不忍釋卷。

詩文一道，作之者固難，識之者尤不易也。《家的變遷》（第二部）無論是內(nèi)容、結(jié)構(gòu)、創(chuàng)作手法、還是語言特色，都體現(xiàn)出作者學(xué)養(yǎng)之深厚，為文技巧之高妙。小說的內(nèi)涵深邃，所表達的意蘊是復(fù)雜多元的，作者的苦衷，恐怕知者多，解者少。以我淺薄之見，變換一下角度來看，《家的變遷》（第二部）不僅是一部大愛之作，更是一部吶喊之作。由郝占仁這一形象，我想到了泣呼：“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龔定庵，想到了“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的樹人先生……

作者為生命而吶喊，為社會的不公而吶喊，為人才的被埋沒而吶喊，為反腐倡廉而吶喊……

湛馨是個謙遜的人，將其大作命名為《家的變遷》。如果說從一塊石頭上能夠讀出人類的編年史，那么，從《家的變遷》中我們就可以感悟到社會變革的激蕩風云，領(lǐng)略到紅塵人世的悲歡離合！

自云一粒米，實則須彌山。這是我讀過《家的變遷》（第二部）之后的感悟。

2018年9月于秦皇島

河北作家協(xié)會會員：李賀文

【讀者簡介】

李賀文，河北撫寧人，中學(xué)語文高級教師，曾任撫寧第一中學(xué)校長，河北作家協(xié)會會員。八十年代初開始文學(xué)創(chuàng)作，先后在《秦皇島日報》、《中國教育報》、《散文百家》等報刊發(fā)表散文三百余篇。2004年10月出版散文集《月涌大江流》、2008年9月出版散文集《一蓑煙雨》、2013年3月出版散文集《風雅之頌》。其中《月涌大江流》被評為首屆“屈原杯”全國教師文學(xué)作品大賽一等獎：《一蓑煙雨》被評為全國散文一等圖書獎。發(fā)表在《中國教育報》的散文《千古情癡林和靖》獲“全國最佳文化散文獎”，有多篇散文被收入各地閱讀教材。2009年曾被邀請擔任全國大學(xué)生“請請大賽征文評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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